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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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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在萬緣縣的新年過得與在京市和西川都有所不同。

但要讓餘瑤說清楚不同在哪裏餘瑤也說不出來, 有點小時候在老家過年的感覺了。

這時候也依舊沒有煙花爆竹甚至沒有窗花等儀式感,大家只是關起門來各自吃自己的年飯。

人多,也還算熱鬧。

尤其還有很難得的一點, 除了二十九那天趙叔回廠裏看了看,大家在這裏就都暫時沒了工作, 不像在西川時顧卿總要想著任務,回到京市,爸媽又時不時也會有工作找上門。

大年三十晚上, 連帶著餘瑤和餘安小朋友都一起喝了點小酒。

只是一點而已, 睡覺時餘瑤就已經暈暈乎乎的了。

什麽叫做酒壯慫人膽,也就顧卿看到了餘瑤那樣子, 第二天起來他一臉的春心蕩漾,導致大年初一餘瑤都不想搭理他。

初二時,姜麗梅帶著餘家幾人一起回了青陽村,顧卿和趙甜也跟著一起去了。

他們雖然是打算和青陽村脫離關系, 可餘父的墓還在青陽村,他們在這樣的日子裏,怎麽也應該回去祭拜一下的。

在路上姜麗梅明顯興致不高, 餘瑤挽著她, 有些撒嬌道:“媽,你跟我說說爸的事兒唄。”

其實在餘瑤的記憶中對她的父親還是有一些記憶的。

印象中那是個很和善的人, 見人總是三分笑,反正跟餘瑤探聽到的秦家人扯不上半點關系, 跟秦朝也差得很遠。

以至於餘瑤有些懷疑那記憶到底是真的還是她結合身體裏原本的記憶幻想的。

“媽, 我也想聽聽。”餘安現在長大了話少了, 都沒有以前討喜了,但說話時還是能透露出孩子心性的。

孩子情緒比較外露, 一個眼神就能讓人看得出來他對於親情的渴望。

“你們的爸啊,他是個……”姜麗梅望著擋風玻璃外的景色,仿佛陷入了回憶,過了好半晌她才說道,“他是個脾氣很倔的人。”

餘瑤幾人都沒想到她的第一評價居然是這個。

他們的爸名字叫做餘文,他算是被姜麗梅撿回家的。

“其實我總覺得他應該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當初他要和我結婚的時候我其實特別猶豫。”

原來當初姜麗梅和姜玉貴其實就是這附近村子的人,但是他們的日子過得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磕磕巴巴,畢竟家裏沒有個主事的,而那時候姜麗梅長得漂亮,不知多少男人對她有歪心思。

也就是這個原因,她才養成了後面那潑辣性子。

她也不是沒想過找個男人依靠。

但是在那個年代沒有家庭會願意娶一個帶著弟弟的媳婦,因為弟弟帶回去還得娶媳婦,誰家也沒有多好的條件。

姜麗梅不可能拋下姜玉貴自己嫁人,於是否管真心好意,她通通都拒絕了。

一次偶然的機會她遇到了餘文,那時候的餘文很狼狽,說是逃荒來的沒有人會不信,只是他那周身的氣度和言行舉止都能說明他並非一般人。

那時候出門還不需要介紹信,他只說他是出門尋親的,但是找來找去找不著人,他就只能在萬緣縣徘徊。

姜麗梅感覺他就是為了自己才留下來的,可是姜麗梅不敢答應和他這樣的人在一起,他的一切她都不了解,萬一以後他回城不要自己了該怎麽辦?

與此同時,村裏那些男人對姜麗梅的騷擾更加過分,一邊是不懷好意拼盡心思還不願幫著她一起照顧弟弟的鄉下漢子,一邊是對自己溫柔備至,行為處事十分成熟又沒有亂七八糟的家庭的餘文,不管是誰都會選擇後者。

哪怕後者的溫柔很有可能會在不久的將來消失。

既然已經準備好了要和餘文在一起,姜麗梅首先就得幫他解決戶口問題。

那個時候姜麗梅陰差陽錯地幫過青陽村的餘家媳婦,也就是餘瑤後來名義上的奶奶,但這個奶奶餘瑤並沒有見過。

姜麗梅知道餘家夫妻沒有兒子,於是讓餘家幫忙把餘文落戶到了青陽村成為了餘家失散多年又尋回的大兒子,她覺得他們都姓餘,也算是緣分。

但其實村裏人都知道,餘家兩口子這麽多年想盡辦法都沒生出孩子來,他們哪裏來的大兒子t?

可人家非要那麽說,他們也沒有證據,給人當便宜爹,他們願意幹就幹唄。

然而令村裏人都沒想到的是,他們認回來的根本就不是他們所想的討債鬼白眼狼,而是一個寶貝金疙瘩。

青陽村很窮,村裏讀過書的沒幾個,最高文化也就是個初中生,幾乎是村裏發生什麽事兒都會去詢問他們。

後來餘文來了,教他們如何更好地開荒種植糧食如何更好地在山上設置陷阱捕捉獵物如何修橋修路。

反正就是村裏人懂的他都懂,村裏人不懂的他也懂。

餘文來到青陽村沒多久他就娶了姜麗梅,隨之帶過來的還有一個弟弟。

青陽村的村民們從來沒見過娶媳婦還會帶著人家弟弟一起娶的,那時候餘家兩口子也並不怎麽樂意。

但那時候的餘文在村裏出盡風頭,他自己手中也有錢,餘家兩口子倒是想拿捏他,可是他們哪裏有這個本事?

好在後來姜麗梅娶回來也依舊能幹,哪怕還是個孩子的姜玉貴也能幫著幹活,這讓餘家兩口子的意見小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這時候已經年紀不小的餘家媳婦居然有了身孕,一問之下才知道是餘文上山采了草藥給他們喝,又帶著他們做什麽運動把他們的身體給調理好了。

餘家人的日子越過越好,但沒多久姜麗梅也有了身子。

家中兩個孕婦,憑著餘文的能力,日子也還算是過得下去,但到底日子不如從前,餘文也就更加辛苦了。

這些辛苦也算是沒白費,兩個孕婦一前一後都生了個大胖小子。

姜麗梅生的自然就是餘平。

只可惜隨著兩個孩子的出生,家裏慢慢就發生了變化。

差不多的孩子,各自的父母自然各自偏疼些。

一開始可能就為了一口奶一個雞蛋互相之間鬧不愉快,可後來孩子慢慢長大,這樣的不愉快越多也越發地嚴重。

餘家苦苦支撐著這樣的平衡。

可後來姜麗梅又懷了第二胎,家中的資源肯定就會傾斜到她那邊,餘家兩口子自然更加不爽。

他們能有什麽辦法呢?家裏餘文最能幹,他們只能忍氣吞聲。

後來真正壓垮這半路組建的家庭的事情發生了。

□□來了,所有的人就是再有能力也抵不過自然的強大。

尤其是姜麗梅這個時候還懷著孩子。

那時候的日子有多淒慘,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

時不時地就會聽說哪裏有人餓死,所有人都陷入恐慌和迷茫之中。

青陽村因為當初餘文的幫助,大家家中還算能勉強支撐一段時間,餘家更是如此。

可饑荒並沒有在短時間內結束。

一直餓著肚子,餘盛出生連口奶都吃不上,他的身子更是羸弱。

餘家兩口子一直勸說餘文和姜麗梅把孩子扔了。

這種特殊時期扔孩子扔老人的情況比比皆是,這已經比那些直接吃人的好太多了。

可餘文兩夫妻哪裏是這種人,就算是放他們的血也不可能把孩子棄之不顧。

眼看著地裏沒有收成,明顯餘文他們那邊要吃飯的嘴更多,而且餘文不止一次不顧他們兩口子的反對拿家裏的口糧出去接濟村裏的孩子,自己都快要餓死了,還要當大善人,他們如何能忍?於是餘家兩口子選擇了分家。

餘文本來和他們就沒有血緣關系,他們想分家,餘文兩夫妻也沒有拒絕的立場。

再加上餘盛的事兒,餘文同意了分家。

分家後日子能過得更好也是不可能的,畢竟那個年代就沒有真的日子過得好的人家。

幾年下來活下來的人都像是被刮下了一層皮,好似前些年的努力都化成了泡影,大家都比幾年前更窮了,就連日子還算不錯的餘家也是如此。

後來的事兒,餘瑤都知道了。

餘文兩人上山,拖那兩口子看著一下餘平和餘盛,結果餘盛在家中出了事,直到現在身子還是很弱。

但凡當時餘家那兩口子能隔段時間進屋看看,或者把餘盛抱到他們那邊去,餘盛的身體都不至於虧成後面那樣子。

而那兩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虛了,在後面餘文死後不久他們就帶著孩子離開了青陽村,所以餘瑤的記憶中對那兩個她喊過爺爺奶奶的人也不是很清晰。

“那……爸他是怎麽出事的?”

姜麗梅從前只說他們的爸是意外生病離世的,可是也沒說具體的原因,至少餘瑤是不知道的。

“是意外,修水壩的時候出了意外。”姜麗梅說起這事的時候眼瞼也垂了下去,“當時上面不願意把事情鬧大,你……爺奶他們收了錢事情就沒人管了。”

餘瑤震驚,“所以他們是帶著錢跑了?”她先前就在好奇,明明聽說那兩口子沒什麽親戚也沒什麽本事,他們怎麽會舍得自家的房子離開,又哪裏來的錢搬家,原來是這樣。

修水壩這種事情鬧出了人命,那些人肯定是能壓下去就壓下去,餘瑤也明白可能很多鄉下人在遇到這種事情後都會選擇明哲保身不去追究別人的責任,可他們居然拿著餘文的命換來的錢跑了。

可真是“淳樸至極”啊!

他們拿著錢走了,姜麗梅就更不可能再去追究餘文的死因了。

像她這樣的人,別人弄死她就像碾死一只螞蟻那麽簡單。

那以後孩子該怎麽辦?

餘瑤和坐在一旁的顧卿對視了一眼,沒再說話。

這事情必須得查一查,至少要把那一家人給找出來。

汽車從公社門口路過,又行駛過大隊部,直接往他們之前住的方向而去。

小井河還是如同往常一樣,蜿蜒淌過青陽村的各個角落,讓整座村莊都顯得愈發寧靜了。

自從他們走後,青陽村已經好久沒有來過汽車了。

當汽車穿過村莊,許多人都驚訝地看著這許久未出現的一家人。

“那是餘平吧?”

幾年前他雖然只回來了一次,但還是有不少的人見過他,於他們而言,如今的餘平看著儼然就已經是成功人士的樣子,哪裏還是當初那個身材瘦弱連娶媳婦都困難的窮小子。

“這餘家還真是已經發達了啊。”

不知是誰發出這樣的感嘆。

立馬就有老一輩的人想起當年餘文來到村莊時的樣子,餘平有多像那個落魄的年輕人也已經只有他們這些年紀大些又捱過了□□的人還記得了。

那時候的餘文同樣像如今的餘平,看著便不似普通人,但他在村裏安定下來,慢慢地融入這個村莊,後來隨著他的死去,更是讓大家忘了他曾經的學識與氣度,讓他們妄想將自己與他那樣的人擺在平等的位置上。

要是讓他知道後來他的孩子們遭受到了那樣的下場,那他恐怕會從地裏爬上來找整個青陽村的麻煩。

“他們回村子裏來幹什麽的?不是房子都賣了嗎?”

汽車在原本餘家下面的馬路上停下,村長也跟著走了過來,主要還是被他媳婦給催過來的,畢竟現在那房子已經給自己家的人了,他們不會想反悔吧?

“餘平,你們怎麽突然想著回來了?”

他說著又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姜麗梅。

餘平雖說是冷著臉,但卻速度極快地從後備箱拎出一些東西來遞給了村長。

“村長,我們就是最近一起聚聚,想著青陽村到底是我們長大的地方,便想著回來看看,這是給您的,拿回去添兩個菜,我們一會兒還想上山轉轉,給村裏添麻煩了。”

他跟村長說話的時候,餘瑤和趙甜就給圍觀的眾人發糖,理由當然只是隨便找的,說是餘瑤結婚沒請大家吃糖。

她這都結婚幾年了,大家也都知道。

但人家想發糖,村民們哪有不樂意的,還是一口一個恭喜的,讓餘瑤笑得都更真誠了。

村長一聽餘平說要上山,他立馬就懂了,這是回來看他們親爹來了。

做人不忘本,無論是誰也說不出他們的過錯來。

但就怕那眼熱的出去胡說八道,傳出什麽搞封建迷信的話來就不好了,謹慎著些也是對的。

他笑道:“行行行,你們隨便轉,這村裏一直都是你們的家,一會兒直接去家裏吃飯,我讓你嬸子多做些。”

餘家人自然是一陣推拒。

他們雖然和村長關系還行,可也還沒好到能去人家家裏蹭飯的程度。

最後村長把東西收了,還沒能把人給邀請到,他只能幫忙把看熱鬧的村民們給趕走。

“散了,都散了,人家就是回來看看t,關你們什麽事兒啊,成天看熱鬧。”

說話間,餘家幾人都已經往山上去了。

有些精明的已經猜到他們是回來幹什麽的了。

這種事兒大家一般都還是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不會真無聊到去舉報,畢竟誰家還沒個祖先逝去的長輩怎麽的?

大過年的緬懷一下故人而已,他們確實不應該去打擾。

有些人想通了就散了。

偏偏也還有那就是不願意離去的,就在周圍徘徊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想偷人輪胎。

“還不走,幹嘛呢?姜玉貴,你在這幹嘛呢,走了。”

村長看得分明,這姜玉貴是毀了,他也不願意這樣的人再去餘家面前觸人家黴頭。

姜麗梅人家壓根是不想再搭理他了,幾個小輩就更是如此了。

他明晃晃地嫌棄,可姜玉貴就像是沒有看到似的,他問道:“這餘盛怎麽沒回來呢?”

幾個小輩和他姐都回來了,單單就差一個餘盛,該不會是病得已經走不動路了吧,還是說已經……

姜玉貴瞬間臉色刷白。

偏偏這時候旁邊還有人添油加醋,“該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不……不會的!我要去問問!”姜玉貴不敢相信。

雖然他和餘盛那小子的關系從來都不好,但是那是自己的外甥啊,要是對方死了,他如何能不傷心,更何況這其中確實有他的關系在。

當初……他已經知道自己當初做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行了吧,他們沒來找你就是不想跟你再有牽扯,你就不要再湊上去惹人嫌了。”

錢德才是真的煩了這個人了,事兒一樁接一樁,一件接一件,連兒子都不認他了,錢德才是真擔心他又做出什麽不靠譜的事兒來。

餘瑤幾人去墳前也並沒有上香燒紙,這些都只是一個形式而已,大家都知道,他們只是清理了一下墳頭,然後各自祭拜了一下,就留下姜麗梅一個人在那兒和餘文說話。

餘文的墓在比較偏的山裏,但那地方繞過去就是曹桂芳住的草棚。

幾人和曹桂芳碰到的時候,雙方都楞了楞。

餘平率先動作,從曹桂芳面前走過絲毫沒有要和對方打招呼的意思。

大哥都已經做出了決定,剩下幾人自然也都照做,紛紛從她面前走過。

然而她卻突然出了聲,“阿瑤。”

餘瑤停下腳步轉頭看她,沒有說話。

說實在的,現在的曹桂芳看起來真的有點可憐,住著村裏人看都不願意看一眼的破房子,衣服上的補丁一個又一個。

但她手裏拿著的籃子裏還裝了一顆新鮮的白菜,看著倒還不錯。

不過現在的她估計也只能吃白菜了。

餘瑤一點也不覺得餘平做得過分。

當初的事情本來就是曹桂芳的錯,她不管怎麽後悔,都已經沒有辦法彌補她犯下的錯。

至少站在餘瑤的角度上是如此,如果不是餘瑤穿越到這裏來了,那麽原身就會因為她嫁給劉陽,從而開啟自己悲劇的一生,餘家也會因此而落寞下去。

她就算不能大富大貴,卻也能在村裏橫行霸道一輩子,憑什麽有這麽好的事兒。

想到這些,餘瑤沒了跟她周旋的耐心,問道:“有什麽事兒嗎?”

“當初……當初的事情是舅媽對不住你,希望你能原諒我。”

聞言在場的人都有些唏噓。

當時她的那副嘴臉大家都看在眼裏,不管如今的她是真的知道錯了,還是只是隨口說說,或是想請他們幫忙度過困境,他們都不可能搭理。

“我們家和姜玉貴已經斷絕關系了,你不是我舅媽,以前的事兒也已經過去了。”餘瑤只說是過去了,卻沒有說原諒。

她沒有資格替原身說原諒。

“走吧。”餘平似乎是不想讓她和曹桂芳牽扯太多,催促著餘瑤,幾人一起離開了。

等人走後,姜福保才從屋裏走出來,“媽,別在外面站著了,都冷死了。”

曹桂芳笑著點點頭,“冷你就去把炭盆添上,別著了涼,到時候可不能誤了去讀書的時間。”

姜福保聽她這麽說,下意識就想反駁,他們家連飯都快吃不上了,還讀什麽書啊。

可他在看到自己媽的眼神時就沒話說了,又想起剛才那幾人的樣子,他不得不承認,或許讀書確實是能夠改變命運的。

“好,我知道了,那您也不能著了涼,您要是病了,我肯定是要留在家裏照顧您的,到時候肯定是要耽誤學習的。”

曹桂芳也聽得出來兒子是在關心自己,她笑道:“對對對,我可不能生了病,咱們快進去。”

她現在一點也不恨他們把福保送到那裏面去改造,想起從前那個頑劣的福保,再對比他的現在,曹桂芳覺得一切都值了。

離開姜玉貴那個人,可能是她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情。

她和福保坐在屋裏的小板凳上,一邊烤火她一邊把白菜掰開準備中午煮個白菜湯吃。

福保假裝沒有看到他媽在坐下時隱忍的表情,他咬了咬牙,他知道如今她媽的身體變成這樣都是姜玉貴幹的,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對方。

餘瑤他們並不知道他們走後這裏發生的事情。

他們如同跟村長說的那樣一起在村子裏走了走,路上遇上了不少的人,只要碰到人他們都會問幾人為什麽回來,現在在哪裏幹什麽等問題。

能回答的大家都回答了,不能回答的幾人就隨便敷衍過去,反正都是不在乎的人,他們怎麽說也就隨意了。

不多時,幾乎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餘家回了村子的事情。

大家都在討論。

“你們是沒看到,餘家那幾人,在外面肯定是飛黃騰達了,那架勢看著比領導下來視察還要氣派哩。”

“哎喲喲,誰說不是呢,那一個個的長得又俊俏,我一早就看出他們不是一般人了?”

“你個馬後炮,以前咋沒聽你說過?”

“我咋沒說過呢?以前餘文還在的時候,我說沒說過?”

……

討論聲從院外傳進院子裏,曹美美聽到了卻有點聽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聽這意思是餘家的人回來了?

他們沒事回來做什麽?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還是架不住心中癢癢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於是她打開院門,問道:“嬸子,在聊什麽呢?”

一看到她,眾人眼裏就露出鄙夷,那個提到餘文的老阿婆說道:“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說完她搖了搖頭,也不顧曹美美難看的眼神,感嘆道:“都是年輕小姑娘,這差別也太大了。”

都是時常一起說八卦的,老阿婆說的話,幾個嬸子立馬就明白了,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嗎?這山雞和鳳凰不管在哪裏總是區別大著呢。”

她們都這樣說話了,曹美美還能繼續保持笑容就有假了。

在瞪那幾個人無果之後,她想了想還是拿了鑰匙鎖上門往以前餘家的方向走去。

這些天她想過很多次,問自己悔不悔,問自己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樣,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她想不通,可是她卻抓住了一個點。

那就是她一切的悲劇都是從她打定主意要去勾引姜玉貴開始的,而她為什麽想要和姜玉貴在一起呢?

是因為當初餘平告訴她讓她去跟著姜玉貴,她甚至懷疑這會不會都是餘平做的一個局,就是為了報覆姜玉貴。

可是他報覆姜玉貴為什麽要拉著自己呢?

不得不說,她隨便亂猜就猜中了真相,她真的不是一個蠢人。

只可惜曹美美的那些聰明勁兒沒有用在該用的地方,要不然這麽一個小村子肯定困不住她。

而此刻陷入困惑的曹美美就是想去看看餘平他們一家到底變成什麽樣了?

這幾年她在城裏住了挺長時間,其實也算是過過好日子了,她不相信餘家人能比以前有多大的變化。

是了。

其實她也早就已經看出來了,餘家人都並非池中之物,只是以前的她不願意去承認,明明都是在鄉下長大都是差不多的條件,憑什麽餘瑤就比她優秀比她更受歡迎。

以前她不能接受,現在卻不得不接受了。

她自己嫁了個一事無成的二婚老男人,而餘瑤卻嫁給了一個厲害的軍官,她們終究是差距大了,甚至已經大到她都覺得已經無法去比較了。

但她想看看一個村姑嫁給了一個軍官是不是真的過得那麽好,家庭的懸殊不管怎麽樣都是存在的,只要讓她看出t餘瑤有一點點的勉強那她今晚就打兩個雞蛋慶祝慶祝。

現在她雖然已經沒有辦法拿自己跟餘瑤比較了,可她還可以拿自己幻想中的成功姑娘的樣子去和餘瑤比較啊!

然而,當她看到在幾個人之間依舊耀眼奪目的餘瑤時,她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幸也被碾碎了。

為什麽?

為什麽餘瑤的命那麽好?

她即使是站在那個廠長女兒的面前也毫不遜色,為什麽?

為什麽那個軍官會溫柔地給她攏頭發?

為什麽?

為什麽她都已經結婚這麽幾年了,身上卻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滄桑的痕跡呢?

到底是為什麽?

她一出現餘瑤幾人就都發現了。

無他。

她的視線實在是太過灼熱,餘瑤雖然沒有從中感受到惡毒,卻也沒有辦法忽視掉她的視線。

“我們去拜訪一下村長吧。”餘瑤沒有理會曹美美,而是對一旁的顧卿說道。

她能看得出來,村長是個實在人。

雖然面對大多數情況的時候村長都會選擇明哲保身,但是只要不會傷害到他,他都會盡可能地去做一些好事。

他們就去問問,就算是什麽也問不出來也比什麽都不做的好。

說不定就找到線索了呢。

顧卿明白她的想法。

兩人跟餘平說了一聲就往村長家去了。

他們一走,曹美美又動起心思來。

她不是奢求什麽,而是她覺得自己可能是洞悉了餘平的心思。

就在剛才,她把視線從餘瑤身上挪到餘平身上時她想通了一件事情。

餘平明明看起來也是如此的奪目,他也不是一個普通人。

說不定那些事情都是他安排的。

要不然怎麽解釋他會突然給姜玉貴工作呢?

反正如果是她,她是絕對不會在那麽痛恨姜玉貴的情況下還給對方工作和錢的,除非這工作和錢就是為了坑人而下的誘餌。

她沒有去管餘平身邊還有趙甜和餘安,直接走到了他跟前。

“餘大哥,我們聊一聊。”

餘平一臉冷漠,“我跟你沒什麽好聊的。”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他這樣冷漠的話,她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說道:“你還記得幾年前你對我說的話嗎?”

當她問出這話,餘平終於看了她一眼,隨即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記得了。”

“你!”曹美美氣急,她不信自己猜錯了。

對方不願意跟自己聊就算了,那她直接跟對方說總可以了吧。

至於她說出來的話會不會影響到他們夫妻的感情跟她就沒什麽關系了。

“青青是你的人吧?”她一直盯著餘平的臉,試圖從他那張冷漠的臉上找出一點他慌亂的痕跡。

她失敗了,對方甚至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然而其實她只要稍微偏一下頭,看一看旁邊的趙甜,就能看到她問出那話時對方眼中的詫異。

趙甜早就知道曹美美聰明了,可是她沒想到對方竟然連這個都能猜到。

“青青是誰,你問錯人了吧,我沒聽說過。”餘平無所謂道。

“你騙人!就是你找來的,你還不承認,你怎麽這麽惡毒?居然這麽算計自己的舅舅,真是冷血無情!而且還毫無擔當,敢做還不敢當!”

曹美美心裏有很多罵人的話,可是她不願意在這幾人面前展現自己太過於沒有素質的那一面,以至於她邊想邊說出來的話實在是沒什麽氣勢。

好在這次餘平終於拿正眼瞧她了,可是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把視線放到了趙甜身上,然後他笑了笑。

趙甜也跟著他笑了笑,其實趙甜也不知道他的笑是什麽用意,但她知道如何配合自己的丈夫。

果然,她的配合顯然很成功,曹美美的表情差一點就沒能崩得住,隨即又聽到了餘平的話。

“你在挑撥離間?”

曹美美心中一跳,這居然都被他發現了,這正是曹美美的目的。

她知道自己在他們面前已經得不到什麽好了,所以她想讓對方也過得不好。

畢竟一個能對自己舅舅下手的男人,怎麽就不能對自己的岳家對自己的媳婦下手呢?

她早就聽說了,餘平是上門女婿,他媳婦家中只有一個女兒。

現在上門女婿害媳婦的情況還少嗎?

可是他居然大喇喇地說出來了!

他以為說出來了對方就不會懷疑他了嗎?

曹美美這時才終於看向趙甜,在看到趙甜甜蜜的笑容時,她只感覺一股腥甜湧入喉間,為什麽,為什麽一切都跟她想得不一樣呢?

“我勸你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不要再搞出什麽幺蛾子,指不定姜玉貴哪天就看不上你又回去找曹桂芳了,你不要忘了,那邊還有他一個兒子。”

此話一出,曹美美臉色就白了。

不為別的,餘平說的正是她現在的近況。

他這是什麽意思,他即便不在村裏,也對村裏的情況了如指掌嗎?

曹美美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現姜玉貴往曹桂芳那邊走了,他還想給姜福保塞錢,要不是他們兩人根本不理他,現在估計自己已經被他給拋棄了。

而她一直想生孩子,可是這麽久了肚子也沒動靜,她都快煩死了。

可是現在曹美美不想在餘平夫妻面前露怯。

她說道:“你就不怕我告訴姜玉貴真相嗎?”

這下餘平是真的笑了。

“我怕他什麽?怕他蠢還是怕他好色?”

曹美美被問得啞口無言,也是就算姜玉貴知道一切都是餘平的謀劃,他那個廢物能做什麽呢?

沒看他現在都後悔了嗎?

曹美美真的越來越懷疑自己的眼光了。

她做這麽多到底是為什麽?

就是為了在這鄉下做一個被所有人嗤笑的賤女人嗎?

餘瑤和顧卿都發現了曹美美去找餘平的事情,但是兩人都沒有在意,曹美美還不是她大哥的對手。

這時候兩人已經坐在了村長的院子裏。

“你爸的事情?”

錢德才似乎有些疑惑他們兩人為什麽要來問餘文的事情,或者說他不知道他們兩人到底是想問什麽。

但是兩人似乎都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於是他只能硬著頭皮說出了從前的那些事。

他所知道的跟姜麗梅說的也是差不多的,當時錢德才也很年輕,村裏做主的是他的父親,村裏的老村長,餘文在村裏落戶的事情還是他幫著安排的。

就因為這麽一個小小的忙,在饑荒那幾年餘文沒少照顧他們家,這也是他們兩家關系一直不錯的原因。

說起餘文對村裏的貢獻,錢德才是讚不絕口,以前之所以很少提,那是因為人都走了,說出來也只是白白地惹餘家人擔心罷了。

畢竟餘家碰上事兒他們自己都沒怎麽說過這些,外人說這個做什麽呢?

然後又說起餘家那兩夫婦,錢德才是止不住地搖頭。

“從前我們一直都聽說各種白眼狼,都是被收養的人忘恩負義,可是餘文為他們老餘家做的那些事情全村人都看在眼裏,可是他們呢?真的沒臉提,我都不想說他們是我們青陽村的人。”

“那村長你知道他們是搬去哪兒了嗎?”既然知道這是有仇的,有機會的話當然還是要報一報仇的了。

沒想到村長也不知道,他搖了搖頭,才有些疑惑地說道:“說起來他們兩口子為什麽突然就走了我也很疑惑,當初餘文出了事情,村裏人都有些難過,大家都說可能是他們悔過了,一開始不知道餘文的好,餘文走了他們難以面對現實。可我看不可能是這樣,他們兩口子哪有什麽良心?”

餘瑤和顧卿對視了一眼,顧卿故作疑惑道:“對了,我聽說當初我岳父是在修水壩的時候出的事情,這也算是工傷吧,難道沒人負責或者是給點賠償什麽的嗎?”

錢德才雖然是個鄉下漢子,但到底是活了這把年紀了,見過的世面也多,一下子就聽出了顧卿話裏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那兩口子拿著賠償款跑了?”

他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當初那種事兒怎麽可能沒有賠償,但是跟他家沒關系,他只以為是他們私底下協商了。

可是現在這兩人既然來問了,那就說明當年姜麗梅並沒有拿到賠償,這就是喪良心了啊!

“我們也只是猜測,不知道如果發生了那種事兒,是應該由誰負責呢?”

錢德才表情凝重,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事情可能跟大隊長家有點關系,不過我也只是猜測,上面的負責人到底是誰我也不是很t清楚了,但如果真有什麽賠償款之類的下來那肯定是要通知到大隊長那裏的。”

說著他還像是怕餘瑤兩人不相信似的,舉了個例子。

“你們看平常什麽先進大隊,什麽各種知青獎勵還是什麽的都是經過大隊的,當然了也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在公社就直接被扣了下來,但是公社一般不會這麽做,公社人多,越是人多的地方犯錯就越是容易被抓到。”

按照常理來說,不管是什麽獎勵懲罰之類的,公社都不會直接下發到個人,他們都會找到大隊長。

畢竟大隊長是管著整個大隊的,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就算是不想鬧大也應該跟大隊長通通氣。

所以即便對那錢動手腳的不是大隊長,他也是知道這個事情的。

錢德才說得越多回想起來的東西就越多。

“你們看大隊長家現在的條件是不是村裏數一數二的,就算是他平常在各種地方摳也不可能摳得出那麽多錢來,那嚴會計還在呢。”

餘瑤兩人明白他的意思。

要是大隊長想貪隊裏的東西錢財,那肯定是逃不過嚴會計的眼睛的。

現在嚴會計家的條件看起來也還行,但哪裏有大隊長家氣派?

這也是為什麽村裏人見到大隊長家日子過得好,卻也沒有人質疑他以權謀私的原因。

那他既然沒有貪墨隊裏的錢,他的錢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當初我也問過他餘家兩口子是去哪裏了,他說是去京市尋親,可是我們都知道餘家已經沒有親戚了,不過人都走了,他說什麽還不就是由著他了。”

錢德才嘆息一聲,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麽多錯漏之處啊。

“那個時候,他的年紀才多大啊,沒想到他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是了。

青陽大隊的大隊長已經做了十多年了,十多年來,他已經由一個青年人變成了一個中年人。

這麽多年他在大隊長這個位置上做得牢牢的,說他沒點本事誰也不會信。

說到這裏,錢德才又話鋒一轉,說道:“當然了,這些我們都是猜測,那麽久的事情了,如果沒有什麽證據的話,你們還是別去找他,到時候萬一要辦點什麽事兒也麻煩。”

這話說得餘瑤憋屈。

有些人,就是喜歡拿著雞毛當令箭。

土皇帝當得久了,還真以為誰都拿他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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